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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放弃收入百万,当治穷治乱"村官" 
         
--记宏伟村党支部书记张德柏


  1998年,从事个体经济15年的张德柏做出了惊人之举:放弃了年收入百万元的个体私营业主的身分,走上了长春市二道区英俊乡“六年上访村”宏伟村党支部书记的岗位,担起了治乱治穷的责任。
  当时,张德柏的家人和多数朋友都反对,认为他在40岁做出了”昏了头的选择“。张德柏则认为,自己当初坦然走上了"村官"岗位,如今已赢得了村民的信任,也一次次被村民感动,比起一年100万元的收入,现在获得的回报更丰富、正充实、更有内涵。
  张德柏身材魁梧,方脸大耳,一幅典型的豪爽东北汉子的形象,眉宇间散发出精明、从容的气质。在北京度过4年军旅生活后,于1983年开始搞个体,之后的15年里,他相继创办了废品收购站、大药房、钢窗厂、印章厂、特种动物养殖场等七八个企业,1996年收入达到100万元,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"大老板",吃喝不愁,生活安逸富足。

"老板"身分因老支书的言传身教而改变

  
   1997年5月,二道区长江村(张德柏的老家)支部书记周德芳找到张德柏。张德柏说:"他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:'长江村相中了你,长江村需要你,想请你当村里的副总经理,年薪1万元左右,主管村工业小区的开发,你干不干?'说实话,虽然因为被组织看中和承认,觉得很高兴,但在自己心里,100万元和1万元之间怎么可能划成等号?"
  但接下来,周德芳书记的"游说"让张德柏感到,组织的要求不是轻率提出的,更不是玩笑。周德芳说,第一,你已经有相当的经济实力了,从现在起即使不再经商,凭五六百万元的存款也足够养老了;第二,换一种方式体现人生价值,是很有挑战性和吸引力的事情;第三,村里工作比你现在的工作更累、更细、更繁杂,但从精神上得到的回报与慰籍你想象不到;还有一点,从组织角度讲,你是共产党员。
  老支书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,我是个乐意挑战自我,希望在不同领域证明自己价值的人。当时我心中一惊,对组织提出要求的态度来了个急转弯。"张德柏说:"我是从周书记身上看到最基层的党组织在做什么样的工作,又是怎样工作的。周德芳的身教对自己有着榜样般的影响,当时长江村政通人和,与周书记一身正气、倾心为民的人品和官品密不可分。张德伯常常能看到或听说,周书记得知哪个村民心里有事,犯了嘀咕,就拎上一瓶酒到村民家里,坐下来,一起喝上几盅,矛盾和问题就在说笑中化解了大半。"
  等到乡里找张德柏谈话时,张德柏当即表示:"我是共产党员,服从组织安排是天职,这些年来,组织和村里父老乡亲都给我很多荣誉,我也该为村里出把力了。"

在长江村的五个月--村民给他打出了"满分"

  在担任长江村副总经理的3个月期间,张德柏带头多方筹资20万元,把村里一条雨天"大人穿靴子"、"孩子陷泥坑"的1400米的泥土路修成了沙石路,这是他为村民办的第一件实事。接着,村民竟然以全票把他推到了"村长"的位置上,这也是村民第一次给张德柏"打分"。
  在长江村的5个月里,张德柏大年三十带着电工抢修过老化的变压器,并最终使全村在大年夜11点在村民的欢呼声中恢复通电;一再劝说一个贫因户的家长,把两个在外地"小姐"的女儿叫回来,并在长春找到了正当临时工;调解一对因家庭小事而闹离婚的夫妇重归于好……事情小如针眼,但朴实的农民却记得很清楚,直到现在,他们还反复提那些往事。这让张德柏慢慢感到,"村官"的工作原来如此充实!
  基层党组织到底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?长江村一位7岁孩子的深深一躬令张德柏骨子里"老板"的骄傲彻底折服了。春节期前张德柏和村班子一起到贫困户家发放慰问金,当走进一家徒有四壁、连妻子都穷跑了的农户时,家中七岁的孩子正在洗书包,屋地上有两只紫青的死鸡,是从外面捡来准备过年吃的。张德柏对孩子说明来意后,他慌忙从水中抽出双手,使劲在自己的衣服上一擦,接着就是深深一躬"谢谢党,谢谢组织!"张德伯说:“孩子的一鞠躬,一句话,让我一下子明白了,我们的基层党组织是在建造一项多么平凡又伟大的工程!”
  1998年2月13日,乡党委开会做出决定,让张德柏担任"六年上访村"宏伟村的党支部书记。张德柏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块硬骨头,但坦然接受了,同时,他也"放手"了自己最后一个药店。从此与年收入百万元的个体私营业主的身分彻底分离了。

让老百姓说"共产党好"并不难

   从20世纪五十年代起,宏伟村就成了长春市郊有名的"菜社",没有实行土地家庭联产承包,一直延用村、社统一核算经营的办法,企业职工和菜农都统称为"社员"。目前宏伟村一共有在册社员350多人,其中退休社员309人。
  从1998年张德柏上任后不到两年,连续六年上访的宏伟村就实现了由乱到治,目前宏伟村政通人和,干群、党群关系融洽。张德柏认为:"在党群、干群关系一度恶化的地方,让老百姓改口说句'共产党好'不容易,但只要干部真心为民,让老百姓由衷地说句'共产党好'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。"
  --直面上访顺民心。1992年,长春市征占了宏伟村九成以上的耕地,全村9个村办企业移地建设,3个生产队解体,280多人下岗。由于土地占用补偿费没有及时到位,社员开始大规模、越级上访。他们多则几百人,少则五六人,到英俊乡、长春市、吉林省直至北京。社员反映强烈的内容还有:村办企业管理混乱,12个企业全部亏损;财物管理混乱;被征土地的地上建筑物拆下的建材“不翼而飞”;五保户、贫困户得不到照顾等。
  张德柏上任时,村办公楼院内、楼道里全是上访的社员,几乎所有上访社员进办公室时都不用手推门,而是用脚踹。有的社员扛着拖布闯进书记室,二话不说,就把桌子上的办公用品呼拉一下扫到地上。
  张德柏要求班子成员"不躲不厌、不推不诿、耐心热情"地接待上访。村里还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:只要有社员来访,即使正在开会,也要立即"喊停"。为了便于接待,张德柏在办公室留宿了3个多月,而村里每3天就对上访情况集中处理一次。村里发现,社员反映的问题大部分有正当理由。譬如,宏伟村土地被征用后,失去耕地的社员已不再是名副其实的"农民",农转非连续6年没解决。村里跑遍了长春市5个城区的19个派出所,1998年底村里为村民集体办理了农转非户口。
  --强村富民得民心。 稳定下来的宏伟村把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当做基层党组织的头等大事。宏伟村班子认为,只有实力增强了,村民富裕了,党总支说话才更有份量,党群关系才能更加密切,才能长治久安。
  宏伟村制订了"企业产权制度改革方案",特别针对社员关心的下岗分流后再就业问题,提出了具体的安排措施。最后宏伟村把全部12个村办企业出售了1户,出租了11户,61栋农业温室大棚也承包给个人经营。
  伊通河改造时,长春市在经济开发区划给宏伟村5.3公顷土地,宏伟村完成治乱任务后,好多人都把卖这块地皮看成了宏伟村快速治穷的"药片"。但村里最后决定,立足全村发展后劲,利用这片土地搞开发。最近两年,宏伟村共引进资金1.1亿元,联合兴建了宏伟商城和住宅楼,村里共获得商城和门市房8000多平方米,住宅楼1.7万平方米。土地增值5200万元,是当时卖土地价的17倍。
  --办好实事暖民心 从1998年7月起,宏伟村开始实行给过生日的社员赠送生日卡的制度,同时,附送一份50元的生日礼品。第一次接过村里送来的生日卡后,69岁的老社员张树明激动地说:"都大半辈子了,我都没好好过生日,今天党组织、张书记来给我过生日,我真是想不到。"像张树明一样,宏伟村的许多社员都把村里送来的生日卡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上,有亲戚朋友来就称道一番。
  每逢春节,村里都给退休社员送慰问信和慰问金,仅今年春节的福利金和慰问金总额就有6万元。退休社员们说:"肉、面、水果,五六种年货都是我们的好书记送来的,都是共产党送来的!"去年1月,应社员要求,宏伟村决定给社员增加退休金,最多的每月增加了43元。从今年2月起,宏伟村又把社员的医疗费由每年120元增加到240元。
  张德柏说:"做为一个村支部书记,必须既要讲党性、讲个性,还要讲人性。"听说女社员李玉兰承包大棚后,身患了绝症,村里就"违规"把承包费退还了她。李玉兰又提出,现在村子富了,退休金涨了,自己想在有生之年享受一下有退休金的待遇,于是,村里二次"违规",给她提前办理退休手续,结果李玉兰领了两个月"退休金"后病逝。宏伟村的社员说,"我们的党有人情味,即使'违规'、'破例'、'不讲原则'也都是为了社员好,玉兰是心里笑着离开人世的。"

几度眼睛湿润,但心是快乐的


  张德柏在宏伟村任村支书的三年工作中,应验了老村支书的话。尽管新村班子没有轰轰烈烈之举,干的都是本份内的事,但他还是得到了村民足够的承认和回报。张德伯说:"宏伟村治乱治穷的过程也是村干部和村民互相鼓励、互相感染的过程,村民给予村班子的,并不比我们给村民的少。"
  在新班子上任一个多月后,所有到书记室上访的村民已经放弃了用脚踢门的习惯,都能敲门、轻推入室了。接着,村班子顶着压力召开了宏伟村已六年没有召开过的全体村民大会,多数人担心到时起冲突,会场将变成"战场",乡领导甚至不敢出席会议。开会前村班子在门口列队笑脸相迎,但300多名社员进门时仍然不是昂首、扭头就是斜眼。
  在会上,张德柏提出了村办企业改制、保证退休金发放等具体措施,并承诺如新班子工作不力,将公开辞职。村民被村班子真诚、务实的工作态度打动了,会前弥漫?"火药味"逐渐消散,场下几次掌声过后,一直在会议室窗外压阵、"偷听"的乡领导也走进了会场。张德柏说:"那几次掌声,是我在宏伟村当了一个多月"信访员"以来,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。当时我在台上,一时间百感交集。"
  1999年春节前,村委会向全村下发了征求意见书,全村对一年来村班子工作的满意率达到了96%。有一份意见上写着:"村换新貌人心齐,新官新政得民意。任重道远忌"九十",反腐倡廉要牢记。最是大旗应高举,再上台阶创佳绩。"末尾还对"九十"进行了注解:"行百里路者半九十"。
  在去年七一党员活动时,突然下起了小雨。张德柏忽然听到自己头上呼啦啦雨点打伞的声音,回头一看,竟是一位80岁老党员急忙走后面跟上来为自己挡雨,老党员象照顾自己孩子一样的举动让张德柏一下子不知所措。在返途的车上,党员们自发唱起"没有共产党,就没有新中国",他们在一个劲地唱,张德柏却在使劲地忍住眼泪。
  连续六年上访,而且花样不断翻新,宏伟村社员被一些人称为"刁民"、"刺头"。而在宏伟村短时间内由乱到治后,这些"刁民"和"刺头"们说话了:早在20世纪50年代,宏伟村社员们就在长春市种菜出了名,成了省长亲自签名嘉奖的好典型,那时候,我们怎么不'刁'呢?如今,谁要说我们宏伟村和书记的坏话,我们就跟谁脸红,我们怎么不"刺"呢?
  年过八旬的程之道、刘淑珍夫妇无子女。一提起村里对他们的关怀和照顾,程之道说:"我俩的医药费村里全包,村里的公车也是尽着我俩用,还什么都送,张书记真够意思……"接着,眼泪就扑簌而下,说不下去了。
社员张山久说:"一见到或者一有人提到张德柏,就从心底里翻涌着对我们书记的好感。其实,我俩连面对面的谈话都没有过,互相也不熟悉,可是我认新班子来宏伟村所做的事。从张书记对社员上访的态度上,社员们就开始感到,宏伟村要有新开始了。"
  过去宏伟村的"四大刺头"高星云、张山久、王坤和张树明,去年年底,一起商量做了两副对联。第一幅是送给张德柏的:"张书记,正气一身,清风两袖;好村官,心系千家,造福万户;横批:志在千里。"第二幅是送给宏伟村的:"宏伟班子艰难创业,政绩非凡;退休社员福寿安康,怡养天年;横批:再创辉煌。"念完对联,大家一起热烈鼓掌,张德柏虽然乐着说"你们这是溜须拍马。",大伙却都看到了张书记眼里已经擒着泪了。高星云说:“我们几个不但没有因戴上了溜须拍马的恶名而感到羞愧,反而觉着说出心里想说的话,十分痛快。”
  张德柏说:这几年,我可能受了一点累,尝了一点苦,可我享受村民给我的感动更多,我现在体会到了老村支书周德芳所说的获得"心里慰籍"的幸福感,也懂得了什么"用钱买不到的回报"。现在,总有村民对我说:"张书记,你大胆领我们干吧,就是出错了,我们也不怪你。"这时,我心里想:"老乡啊,有你们这么好的老乡,我累死了也心甘。"(2001年6月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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